第十五章 太学(2/5)
数千之众,一片熙攘,却也有几个字语铿锵的传到孙原耳中。他抬头看了看四处或鄙视、或羡慕、或怒视的目光,自己理了理衣袖,便安然受了这一礼。
如此作为自然更是炸开了锅,甚至有学生伸出手来指着孙原破口大骂,虽然不是什么脏话,但也颇让人觉得难受。不过也自然有人能看出孙原和马日磾互相行礼,是两千石大吏的规矩,自然不敢插话,规规矩矩站着,等着那些强出风头的被祭酒责备。
马日磾没有理会那些七嘴八舌的学生,倒是上下打量起孙原来,委实看不出这少年与太学诸生有什么差别,除了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点。
“难怪他们不满,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们尚未取字。”
马日磾看不出什么,却一直带着笑容:“你已是两千石的朝廷柱石,而他们进了太学还未取一个四百石的议郎,你可知这天壤之别,能引出无数的嫉妒怨恨?”
冷不防马日磾打了机锋,孙原颇有些猝不及防,不过听马日磾口中皆是“你”称呼,全无官场规矩,也不知是他不喜欢这些俗礼还是受了天子指派要和自己拉扯关系,便笑了笑道:“这些眼光早已见多了,若是区区这等都过不了,岂敢任一方太守。”
“不错。”马日磾点头,却看不出他脸上到底是赞许还是讽刺。
“随我来吧。”
马日磾伸手示意,身后浩荡的的太学生立刻分开,亮出一条宽敞的通道,马日磾便携了孙原的手,两人并肩而入太学。
孙原眉头大皱,他倒是一贯懒得理这些俗礼,身边又是心然、林紫夜两位绝代美人,没少做些光天化日拉手的事情,唯独此时携手的却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,身后便觉得阵阵发凉,便道:“祭酒如此示好,倒让原一时难以适应了……”
“有什么不好适应的?”
话音未落便被马日磾抢了话头,孙原颇有些窘迫,便听马日磾道:“陛下这两个月来颇有些不同了,处理政务竟有些勤快。然后便拜了两位新太守一位都尉,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少年。这消息一出,满朝大臣都觉得,陛下这是要力图大治了。”
孙原哭笑不得:“所以这两道任命才如此轻易是么?”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,天子如此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两道太守任命,原因竟是如此。
“不然如何?”马日磾看了他一眼,颇让孙原有些想翻个白眼回去的冲动,“两千石,一次三位,南北重郡,你真当随便便能捡到?”
“祭酒说笑了。”孙原也不知道脸上是否挂着笑容,就算挂着,此时也该是僵硬地不成样子了。
“本以为是个纨绔子弟,不过……”马日磾又看了他一眼,意犹未尽:“今日看看,还有几分火候。”
“那原今日此来……”
“不必多说。”马日磾挥了挥另外一只手,“陛下交代了,要给你几个能干的掾属,我给你拟了个单子,列了二三十个人,你自己挑就是了。”
“想不到陛下竟然提前打了招呼……”孙原脸上无恙,心里却是苦笑:这位陛下,昨日还说好的相会于太学,今日便失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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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此足见陛下对你的看重。”马日磾第三次看了他一眼,又道:“你可知,大汉立国四百年来,头一次有太守属官皆出于太学的待遇?”
孙原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祸福相倚,这福气只怕消受不起。”
“所以,今日我与你并肩入太学。”
站在大堂之前,马日磾转身傲视诸生,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坚定:
“你若善任,魏郡大治,则为国之栋梁,他日名垂千古,马日磾不负太学祭酒,不负天子信任。”
“你若不善,太学名衰,则为国之病痛,他日遗臭万年,马日磾愧对太学诸生,愧对天子圣恩。”
“一切皆在你。”
孙原看着身前这位长者,正身、秉手,长袖垂地,一拜到底:
“原必不负所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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射援,字文雄,司隶扶风人,年二十二。北地诸谢的同宗,因为先祖谢服为将出征,天子嫌弃他名字不好,特地下诏改为射氏。因为被时任北地太守的皇甫嵩看中,便许配了皇甫大人的女儿皇甫梦筱,入太学奉博士郑玄为师。
华歆,字子鱼,平原高唐人,年二十七注1。二十三岁时为先太尉陈球的弟子,被誉为少年得志的神童,与博士卢植、郑玄有同门之谊,皆曾入一代鸿儒马融门下。
臧洪,字子源,广陵射阳人,年二十五,其父为前护匈奴中郎将臧旻,七年前臧旻征鲜卑大败,下狱,因任吴郡太守、中山太守时军功政绩斐然,特许臧洪入太学,师从博士卢植。
桓范,字元则,谯郡龙亢人,年十八。祖上为孝光武帝朝太子太傅桓荣;桓荣之子桓郁为孝和皇帝朝太常;桓郁第三子桓焉为孝顺皇帝朝太尉,同时也是当今太尉杨赐的老师;桓焉的次子桓顺是孝桓皇帝朝的侍御史;桓顺之子桓典便是当今赫赫有名的“骢马御史”,曾是他姑姑便是太尉杨赐的夫人;自桓荣至桓典,五代皆为帝师;而桓范,便是桓典唯一的儿子。
赵俭,字公勉,蜀郡成都人,年二十。曾祖父是历任孝安、孝顺、孝冲、孝质、孝桓五朝的名臣赵戒,祖父是孝桓皇帝朝的太尉赵典,父亲是现任汝南太守赵谦,叔父是现任京兆尹丞赵温。一门清廉,学问、品行皆是上品。
“我给了你二十个人,你却只挑了五个,当真出乎本官的预料了。”
马日磾看着手中绢布上被圈起的五个名字,捋冉而笑。
这个少年很会选人,这五位虽然除了华歆之外都是年方弱冠的少年,但或多或少都有朝中重臣撑腰,尤其是桓家。桓家虽然中立于朝中各势力之外,但这千丝万缕的关系足以让桓家在这步步惊心的朝堂中安如磐石。
孙原一袭紫衣,单手负立,站在马日磾的祭酒署前远眺雪景,一言不发。
“你要了桓范。”
马日磾走到他身侧,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只怕骢马御史不会放人啊。”
孙原听了,不禁笑了一笑,道:“桓御史若是不放人,自然有祭酒去当说客。”
“我看,你还是把这二十个人都带去吧。”马日磾将手上的绢布再度递给他,“一个郡守有郡丞、长史各一,掾史二十五,你带五个人只怕是不够用。”
“太学这些诸生将来都是大汉中坚。”孙原转过头来,却没有看他,而是看着绢布上的名字,道:“我若是将这些人才尽数带走,陛下岂不是无人可用了?”
“陛下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。”马日磾很是吃惊,没想到孙原居然会说出这两句话来,倒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,又想了片刻,方才接着道:“朝廷里还有一批议郎,倒是闲得自在,现在趁陛下还能给你一批人,去挑几个?”
孙原侧脸看了一眼马日磾,老先生手托长冉,果然没有把一众朝廷命官放在眼里,便道:“议郎我可不敢用,都是将来要位列公卿的人物,现在去给我一介太守当属官,岂不是大材小用了?”
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刘和,孙原可是万万不敢招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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