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：天降美人（3/5）

“今夜是我们将此处视作自己家的最后一夜了。自我出生到如今，转眼已是这么多年过去，却觉得在这里还没住够。”

“嗯。这里的一砖一瓦，都镌刻在心中了。往昔一幕一幕，还好似是昨天呢。”我也不禁感叹，二十载人生，便如流水般匆匆逝去了，小儿郎上山寻我那一幕都恍如昨日。花未开定便谢落枝头，如何舍得？

“你的包袱可收拾好了？明日搬过去，要几人来拿？”

我心间一动，转头看他。

“我也搬去草堂吗？”

“你自是要搬过去的。没有你在，那里如何算是家。”白柎子的语气毋庸置疑。

我对上他的眼，就像夜里的风，温热，柔和。丝丝吹拂，撩开了我日来的思绪。

搬去草堂后，我们五人为家。白柎子上午里要为村中小儿们上课，下午便轻松许多，但又有很多人来瞧病抓药。小青华的母亲操持家务，从不让我沾手。出世不久的小毛孩儿早早就被白柎子抱去了学堂，虽是学文其实睡觉。小青华习女工，也是日日作业。五人里，数我最清闲，谁的忙都帮不上，也不要我帮。我也只能家中懒散，出门寻乐。摸鱼逗鸟，上山醉酒。

也就是一眨眼，小青华便到了能婚配的年纪。她同父母一样，相貌出众，有不少爹爹娘娘来找白柎子提亲。白柎子舍不得，我更舍不得，放下豪言。

“小青华将来的夫君，必得是她称心如意，真心喜欢的。婚事也要由她自己说了算。”

几年后，小青华情窦初开，有了心上人。那时小青华已经与我一般高了。可在我眼里，小青华还是从前爱撒娇的小丫头。

我怕小青华吃亏，对她那心上人好一番试探。爬山涉水，端茶下跪。小伙子虽不如小青华的父亲好看，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。

不日，小青华就领着如意郎君，来请我定好日子。

我看看门外，寒冬已然走了。那些在秋日就因风落叶，徒留干枝的树木早发了翠嫩的新芽。墙角桃树，满枝的花骨朵儿。想来再过段时间，桃花就会将苍梧九黎映得遍野粉红了。桃花寓意有情，可我向来不喜欢桃花纷纷惹惹的样子。我最喜爱的，还是九黎漫山的海棠。

好日子嘛，开心便是好日子啰。有情终成眷属便是心下欢喜，于他们两人而言，哪一天不是好日子呢？

于是道：

“桃花有情，海棠富贵。日子定在桃花末，海棠花开时最好。顺桃花海棠，花开延绵，恭祝新人，和和美美，情开不败，一生平安，一世富贵。”

白柎子心中定然觉得我在胡诌，不过倒也默默点头，日子便定下来了。前前后后，做嫁衣，置嫁妆，张罗成亲礼，委实花了我一番心血。

小青华的母亲请我做娘家的证婚人，她怕自己哭得厉害，当证婚人会扫了喜庆。又因为我辈分高，做证婚人是再适合不过。小青华是我眼瞧着长大的女儿，我自然乐意得很，欣然应允。

到了小青华成婚那日，海棠花铺了满山，竟比往年还要红艳许多。我心下欢喜，觉得自己这日子挑得是真真儿好。

我与男方家人落座证婚席，小青华的母亲在一旁拾泪，白柎子坐在最靠近我手边的位子。小青华流苏飞英，一身红妆。携如意郎君，款款而来。那一刻，山上的海棠都比不过青华小女儿美艳。

两人朝着我拜了又拜，又朝着小青华母亲与白柎子拜了又拜。小青华向我递茶时，我竟有些哽咽，说不出话来。

小青华叫了一声：“好姥姥。”引得我眼泪飘然而下。

我接过喜茶，饮下一口，立刻塞给小青华一个红布包。里面是小青华爱吃的一些果干，还有一些金玉。转头拂拭眼角，心中不知是欢喜多些，还是不舍多些。高堂在座，闺女出阁，执手两相泪眼，一时无语凝噎，应是如此了。